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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兖州的军队遭到伏击,被青州军冲得七零八落。
    沿路尽是兖州军的尸首,当赵云来到战争最激烈的区域,他几乎看不到兖州军的身影,只看到乌压压的青州黄巾。
    那些青州军难掩兴奋,口中嚷着什么,乱成一片。
    在喧哗的吵闹声中,赵云侧耳聆听,隐约捕捉到“刘岱已死” , “速速投降”的词眼,顿时变了脸色。
    他当即提枪上前,意欲冲破包围,深入敌军腹地, 一探究竟。
    雪白的马与盔甲下的白衣太过显眼,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的行踪。
    “这里还有一个!”
    听到呼喊的士兵提着长兵器靠近,意图将这个单枪匹马的援军团团包围,困杀当场。
    白马的腹部被皂靴加紧, 它嘶鸣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左翼。
    左翼的包围圈将将收紧,就被一柄长枪破开。
    赵云深入敌军之中, 视线疾扫,在一处草地上看到熟悉的兜鍪。
    策马靠近,将那道身影翻转,果然是刘岱。
    刘岱双目圆睁,浑身是血,已然咽气多时。
    赵云抿了抿唇, 调转方向,提枪冲向另一头。
    从冲进包围到找到目标,只花了半盏茶不到的时间。
    然而包围圈中的青州兵过于密集,他们向着中心围拢,形成道道厚墙,拦住赵云的去路。
    赵云举枪在前,一手勒马,一手横扫,击退靠近的骑兵。
    在此聚集的青州兵数量惊人,若他拼死一搏,或许能够突出重围,但是……
    目光遥遥落在西侧,那里,正是鲍信与其他同袍的所在。
    他们也被大量青州兵包围,如被食人蚁群包围的困兽,岌岌可危。
    眼见几人即将支撑不住,命丧刀口,忽然,远处传来响亮的号角声。
    青州兵当即乱成一团。为首的敌将遣人去查探异动,那人领命而去,没过多久,惊惶而归。
    “报——西部有一支援军来袭,离我们不到三百丈。”
    又来了援军?
    敌首蹙眉,冷声询问。
    “大约多少人?”
    “约莫五千左右。”
    敌将一听,扬刀向前:“区区五千人马,有何可惧?众部听令,向西进军!”
    赵云趁着敌军人心浮动,突破群围,来到鲍信等人身边。
    他与同袍一起掩护鲍信撤离。几人平安归返东平国,不久后,听到青州黄巾军被击退,赶出济北国的消息。
    鲍信正为刘岱之死哀悼,为兖州的困境一筹莫展。听到这个消息,他惊讶地瞪大眼:
    “这怎么可能?”
    青州军的威力非同凡响,又是士气最高的时候,怎么就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被击退了?
    鲍信让人再去核实消息。当第二批第三批斥候报回相同的情报,鲍信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惊愕且焦急地追问,
    “是被何人所破?”
    斥候回答:“破敌者来自陈留太守与东郡太守的军队,领头之人姓高,是一位年轻的小将。”
    不等鲍信平复心情,斥候又抛出一个重要的消息,“那位高将军想要入城谒见国相,国相是否要见上一见?”
    鲍信站在城墙上,遥遥望着远处的硝烟,久久未答。
    刘岱已死,为了兖州的安危,他必须迎接一位能守住此地的州牧。
    鲍信悄然捏紧拳,又徐徐松开。
    他原本看好曹孟德,但,曹孟德尚未能完全掌控青州,又如何能驰援兖州?何况,曹孟德前些日子在徐州大肆屠戮,即便是为了私仇,也让他心悸不已……
    这位高将军的存在倒是提醒了他——若要保兖州,何必舍近求远,他们兖州境内就有现成的人选。
    比起年轻力强,能征善战的陈留太守张辽,曾为豫州牧与三公的黄琬更有名望,更具手腕。
    鲍信在心中做好决定,转向斥候,缓缓点头:
    “见。以迎接贵客之礼,请高将军入城。”
    不久,高顺领着众将士进入东平国,与鲍信为首的兖州府臣私谈。
    经过四年的沉淀,高顺已然能独当一面。无论是领军出征还是询谋会谈,都能佼佼而胜。
    刘昀将兖州诸事交给高顺,独自回到陈留。他望着铺在身前的堪舆图,在兖州治所上打了个圈。
    豫州、兖州,被相同的蓝线圈在一处。
    刘昀视线偏转,在徐州的彭城与下邳上轻轻一点。
    陶谦今年已经六十余岁,本就年迈多病,又被曹操攻破徐州,逃亡奔波,已然命不久矣。
    陶谦旧部联合广陵太守张超,悄悄迎吕布入徐,占领了琅琊、东海。而位于徐州西部,与豫州接壤的彭城与下邳,仍处于混乱之中。
    分茅胙土,能者得之。得趁吕布还没站稳脚跟,先一步拿下彭城与下邳。
    刘昀在彭城与下邳的边境画了个箭头,又在冀州与幽州的边界,以及青州的内部各画了一把小剑。
    扩张领地的最佳时机,就是“趁敌之乱”。
    此时的幽州被公孙瓒独占,袁绍忌惮公孙瓒的势力,一定会用刘虞的死做文章,和公孙瓒别苗头;曹操身陷青州内部的混乱,无暇收拢徐州这一块土地;刘焉病死,刘焉的三个儿子为了继任益州,彼此明争暗斗;长安旧朝早已衰落,李傕、郭汜二人因为一些小事发生口角,争到后头竟开始不死不休;而位于南部的刘表,因为孙坚这一块剜肉之刀,暂时无暇理会豫州、兖州之事。
    天时,地利,人和。
    各地仿佛同时发生乱象,给了刘昀这个千载难逢的可乘之机。
    但只有刘昀知道,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那么多的好运?如今各州的纷争,是他占据了“先知”之便,通过分析各诸侯的关系,提前做好的局。
    暗中给予孙坚帮助,帮他占据南阳,牵制刘表;让人引导王允,同时释放刘琮三兄弟;为青州的田楷余部和刘备提供方便,帮他们控制青州,让即将彻底攻占徐州的曹操不得不放弃征战,拔军回返;激化刘虞和公孙瓒的矛盾,让袁绍因为刘虞的死,无暇顾及徐州,一心对抗北部的公孙瓒。
    名为纷乱的五色烟花同时燃放,吸引了观赏者的注意。
    而夜幕之下,拓土开疆的旗帜就此掩藏,悄悄延展。
    “徐州与沛国接壤,若要拿下彭城、下邳,定要经过沛国……”戏志才拿着未沾墨的毛笔,在堪舆图上轻轻一点,“沛王此人,心思难定。若他在暗中生事,怕是会平添波折。”
    郭嘉盯着彭城、下邳两个郡国,轻轻一笑:“若能及早拿下彭城、下邳,倒也不怕他生事。只可惜,徐州被屠,城内草木皆兵,若要在短时间内安之定之,恐怕不易。何况徐州东部已被吕布拿下,吕布战力不凡,若沛王想与吕布求盟,共分彭城、下邳两个郡国……则,沛国与整个徐州合为一处,皆落入吕布与沛王的手中。”
    荀彧在陈国坐镇,并不在陈留,此时参与会议的是荀彧的侄子荀攸。
    荀攸比荀彧略大,和其他荀家人一样,有着一副好相貌。但他颇为缄默,并不常开口,看上去总像在出神。
    刘昀知道荀攸的性子,并没有急切询问,而是将手中的纸笔推向荀攸的方向——
    是的,纸笔。就在不久前,刘昀抽空让天工阁制作了一批适合书写的“左伯纸”,已经开始投入使用。
    荀攸接过纸,落笔疾书。
    郭嘉只往荀攸的方向瞥了一眼,便继续先前未完的话,“不若避开沛国,待黄子琰拿下兖州,率大军从泰山郡出发,沿着彭城南下,悄悄取了这两个郡国。”
    戏志才颔首:“我亦有如此想法。不知主公如何抉择?”
    “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彭城、下邳,恐怕并非易事。纵然奉孝、志才说得在理,关于这取城之法,犹需从长计议。”
    “这是自然。”郭嘉以袖掩唇打了个哈欠,转向放下毛笔的荀攸,“或许,公达已有决议?”
    荀攸淡淡说了一句“略有头绪”,便将手中的纸折成方块,递给刘昀。
    刘昀打开“方块”,开始查看上面的内容。
    等看完上面所写的文字,他弯起唇,用朱砂在堪舆图的两个部位各打了个三角。
    九江郡,北海国。
    ……
    孙策回到南阳郡,向孙坚详细描绘一路的所见所闻,取出怀中的布囊,将秘信交给孙坚。
    封口处犹盖着火漆。孙策虽然不曾打开信件,但刘昀在缣帛上落笔的时候,孙策就在他旁侧。因此,对于信上的内容,孙策早已心知肚明。在交出信件后,他随意在孙坚旁边的茵席上坐下,一口饮尽案上的酒水。
    眼角余光捕捉到孙坚骤然收紧的五指,孙策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信中的内容他不说倒背如流,也记得七七八八。这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回信,怎么会让他父亲做出如此怪异的反应。
    “阿父,莫非这封信有什么不对?”
    孙策坐直身子,往孙坚的方向凑了凑,借着对方摊开缣帛的手,将整封信从上到下地读了一遍。
    还是他之前看到的那封信,并没有被人掉包,行文也没有任何不妥、失礼之处。
    正当孙策怀疑这信上是不是有什么他没看出来的暗号,又或者字里行间隐藏着他没有发现的深意,孙坚已然将这封信放下,从旁边的小箧子里取出另一块缣帛,两相并列。
    起初孙策并不明白此举的用意,可当他看清楚两块缣帛上的笔迹与内容,孙策蓦然睁大眼,取过缣帛,细细比对。
    孙坚盯着缣帛上的字,语气沉沉:“陈王世子……就是这些年暗中为我们运送粮草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