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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天下事向来如此
    第441章 天下事向来如此
    寒风在太行东麓的旷野上尖啸,卷起地上被践踏过的积雪,混着未干的血色与泥污,形成一片污浊的雪雾。
    风雪卷过滹沱河岸,凝固的黑色军阵如同冰封的礁石群。唯有那面“萧”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成为这死寂天地间唯一躁动的存在,每一次布帛撕裂般的声响,都重重敲打在数千晋军绷紧到极致的心弦上。
    赵军中有人纵马出去,抬着担架、驾着马车等物,将被围困在晋军与定州军中的温韬残部接应回赵军中安置。
    巴戈、李存忍在几名夜不收的搀扶或抬在担架中,踉跄着走向那象征着安全的马车,她们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异常单薄,却又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而自始至终,晋军和定州军只是干看着,竟然无人敢动分毫。
    李嗣源伏在被马蹄踩得稀烂、混合着血污的雪泥中。刺骨的寒意透过锦袍直刺骨髓,却远不及他此刻心中那如同万丈深渊般的恐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数千双眼睛的注视,那目光交织着惊惧、屈辱,更有一种天威降临、生死悬于一线的茫然。
    而尤为让李嗣源惊惧的是,眼前那个盛放着张文礼头颅的木盒,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无形的血腥与死亡的宣告。
    他的十指深深抠进冻硬的泥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得毫无血色。喉头剧烈地滚动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那是强忍恐惧和屈辱时咬破舌尖渗出的血。但听着远处巴戈、李存忍这两个关键之人正一步步脱离掌控,他便急不可耐地猛地抬起头,脖颈因这突兀的动作而青筋暴起,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殿下明鉴!”李存源的声音带着被风雪刮过的嘶哑和一种走投无路的急迫,仿佛试图用这音量盖过心底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慌。
    “臣等绝非有意冒犯天威。实是巴戈、李存忍二人,窃取我晋国虎符印玺,勾连漠北叛王耶律剌葛,此乃十恶不赦之罪,晋王亲颁诏令,必诛此二逆贼以正国法。臣等…臣等只是奉命行事,万死不敢懈怠。绝不知晓…绝不知晓她们竟胆大包天,假借托辞得殿下王师庇护,更不知殿下尊驾已亲临镇州。然纵使殿下为天下共主,亦不当…亦不当……”
    他的争辩,带着一丝绝望中强撑的道理,显然是要有所挣扎,然而,这最后的挣扎马上便被一声更冷、更硬的声音截断。
    萧砚只是微微侧首,玄色大氅在风中骤然一振,卷起一片雪沫。他仿佛根本没听见李嗣源声嘶力竭的辩解,目光漠然地掠过他沾满泥雪的头顶,落在了一旁依旧保持着揖礼姿态的李存礼身上。
    “薛侯。”
    李存礼的身体略略一颤,但仍只是咬牙保持着揖礼的姿势,将腰弯得更深,几乎要折下去,声音带着一种极力压制的镇定:“臣,存礼在。”
    萧砚俯视着李存礼低垂的幞头,声音仍旧不高。
    “尔年前,持节入汴,求和于孤。”
    李存礼的头埋得更低了,额角渗出冷汗,瞬间被寒风吹得冰凉:“……是。”
    “晋王以称臣纳贡,献表输诚,换得孤允和止戈。”萧砚的语速平稳,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是否?”
    “……是。”李存礼的声音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那孤又是如何交代你的?”
    李存礼双手交迭,指节捏得发白,硬着头皮道:“殿下言,臣回太原后,当谏晋王善待河东百姓,与民同休,方可促成两国真正太平……”
    萧砚微微颔首,仿佛在确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拷问的意味:“孤听闻,薛侯向来胸有万卷藏书,腹有经纶学识,乃晋国通文馆之翘楚。”
    李存礼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只能将头埋得更低:“殿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既如此,以薛侯之学,当明君臣之义,晓邦国之礼。晋国既已称臣于梁,献表输诚,奉我大梁正朔。那么,以名义、礼节论之——”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匍匐在雪泥中愕然抬头的李嗣源,最终落回李存礼身上:“晋国之法,当遵何法?”
    此言之下,李存礼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汇入雪泥。他太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也太清楚这每一个字都是对晋国和他自身尊严的彻底否定。但他更清楚,在此刻,在身后晋军已成疲军的当下,在此人面前,任何狡辩或迟疑,都是那般无力。
    在萧砚那如同实质的威压和身后数千晋军将士死寂的注视下,李存礼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答案。
    “晋…晋国既奉大梁正朔…则晋国之法……当遵…殿下…之法…”
    每一个字出口,都像一把钝刀在割裂李存礼的心肺。这不仅仅是承认,更是亲手将晋国所剩无几的独立法统,彻底奉送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脚下。
    萧砚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不再看几乎要瘫软下去的李存礼。他略略颔首,再次扫过一旁的李嗣源。
    “李存仁。”
    李嗣源脸上的血色再次褪尽,复又变得惨青:“臣,存仁在。”
    “薛侯此言,对否?”
    李嗣源只觉得又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目光死死钉在眼前那个盛放着张文礼头颅的木盒上。那颗曾经与他暗通款曲、此刻却凝固着死亡和警示的头颅,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正穿透风雪,木然地盯着他。
    他滚动着喉结,张了张嘴,竟然在半晌后,才艰难出声:“薛侯所言…句句…是实……”
    萧砚不复再问,他再次扫过眼前的两人,进而落在二人身后那片死寂的黑色军阵上,淡声道:“既如此,孤说她们无罪——”
    “便是无罪。”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李嗣源的心口。他张着嘴,喉间“嗬嗬”作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齿间那股血腥味更浓了,他死死咬住,强忍着翻涌的气血和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怨毒,仿佛被彻底抽干了所有生气和尊严,将头深深、绝望地埋入冰冷污秽的泥雪之中,身体如同濒死的鱼般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呜咽般的喘息。
    “罪臣……遵命!”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屈服的颤抖和深埋的恨意。
    旁侧,极力让自己回过神来的李存礼哪里听不出自家大哥语气中的不对,此刻遂终于伏下去。细碎的雪沫沾湿了李存礼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鬓角,他直着身子,持着最标准的揖礼,声音清晰而快速。
    “臣二人,谨遵王命。晋国上下,绝无异议。今日越境惊扰,实乃为追捕国贼心切,绝非有意冒犯殿下天威,万望殿下恕罪。误会已除,望请殿下恕臣等领军回师,以告晋王……”
    萧砚看了他一眼,取下腰间岐王剑,却未曾出鞘,只是用剑鞘末端,轻轻点在了李存礼因长时间躬身而紧绷的肩头,声音却是在今日露面后第一次有了几分情绪转动,嗤笑道:“孤知你忠晋。此刻忍辱,方是大忠。”
    得到这一声夸奖的李存礼非但不喜,后颈的汗毛反倒是瞬间倒竖,一层细密的冷汗不受控制地渗出,又在刺骨的寒风中迅速凝结,带来一阵冰麻的刺痛。
    他能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意味笼罩在了他身上。
    忠晋?忍辱?眼前这人的话,是褒是贬?是警告还是……某种暗示?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翻腾,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是道:“万请秦王看在两国交好,两国千万百姓的份上,允臣之所求。”
    李嗣源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李存礼,复也恳切出声,这次是真的很诚恳:“求殿下允臣等所求。”
    萧砚却不再理会二人,目光扫过李嗣源身后那片士气、军心、战力,已然在事实上低到极致的黑色铁流,鸦儿军精骑。他的马鞭抬起,并非指向某个具体的人,而是如同划界般,在风雪中虚虚一划,囊括了整支晋军。
    “尔等越境杀伐,践踏赵土,毁损民田。此罪,需偿。汝晋军上下,滞留镇州十日。一应粮秣军需,由尔晋国自太原输供。十日之后,方可拔营归国。”
    李嗣源再度惊恐而慌乱,又惊又怒,刚要抬头出声,一旁的李存礼却几乎是立刻接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臣等领命。即刻以快马加急传讯太原,调拨粮草,绝不敢有误。”
    伏在地上的李嗣源倒也马上反应了过来,身体进而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滞留十日?耗损粮秣?这固然是剜肉之痛,但比起萧砚手中那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遗命……粮草可以再筹,军需可以再备,只要命还在,只要遗命不公之于世,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让他强行压下了屈辱和不甘,将头颅埋得更低,闷声应道:“罪臣……遵命!”
    就在这压抑到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定州军阵前,北平王长子王郁,眼见晋国两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在秦王面前如同土鸡瓦狗般卑微乞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只想立刻逃离这片如同修罗场的雪原。
    他环顾四周,风雪甚急,视线模糊,确有一定掩护。而己方数千兵马虽被震慑,阵型也不算稳,但离后方通往定州城的官道不过数里之遥。
    趁着萧砚的目光似乎并未落在他这边,晋军更是鸦雀无声,正好悄悄脱离战场,不说其他,起码也要全军撤回定州城固守才对。王郁心中甚至升起一丝侥幸,或许……真能溜掉。
    “撤,速撤回定州。”王郁压低声音,对身后几个同样面色煞白的心腹将领急促下令。他猛地勒转马头,不再管战场中央的恐怖对峙,只想尽快脱离这片死地。
    然而,就在他调转马头、后军开始骚动准备后撤的刹那。
    萧砚身后,那一直安静矗立的百骑阵列中,两道身影几乎在同一瞬间策马而出,却正是田道成与李思安。二人俱是骑将,此刻如同心有灵犀,只一个眼神便已领会互相意图。
    他们并非直冲王郁中军,而是如同两道贴着地面疾掠的黑色闪电,沿着战场边缘的弧线,分左右两翼,斜插向定州军撤退的必经之路。他们的动作快得惊人,战马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蹄印,却诡异地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沉闷而急促的“笃笃”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敲在定州军的心坎上。
    王郁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他刚冲出几十步,便骇然发现李思安那铁塔般的身影,竟已如鬼魅般抢先一步,横亘在他撤退路线正前方的官道入口处。其人手持一柄沉重的铁戟斜指地面,戟尖寒光在风雪中吞吐,身后数十名只着轻甲骑士一字排开,拦在这数千骑之前,竟然半点无惧,彻底封死了最便捷的退路。
    而另一侧,田道成率领的数十骑也已隐隐卡住了另一条可能的岔道。
    “该死。”王郁心中大怒,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凶戾之气瞬间冲上脑门。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刀,环顾身后数千定州兵马,这些可都是北平的精锐。
    一念至此,王郁的凶性瞬间被逼出。他猛地拔出佩刀,对着身后惊惶的部属嘶声咆哮:“他们不过百骑,只要冲开缺口,回定州有赏!”
    但他在爆喝出的一瞬间,目光却也同时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战场中央。便见那面萧字大旗依旧稳稳矗立,而在大旗后方,原本沉默的赵国大军阵列中,前排的步兵方阵已然向前推进了十数步。
    更远处,赵军两翼的骑兵也在缓缓调整阵型,开始在左右游弋。
    定州军是北平王王处直麾下的精锐不错,可眼前这步骑大阵,亦是倾巢而出的赵国精锐,加之此刻在萧砚亲自的指挥下,仿佛莫名有种加成,看起来竟然有几分骁锐之气。似乎萧砚只需一个手势,赵军便能将这股定州军彻底碾碎。
    而王郁麾下的定州军,早已被先前的一幕幕彻底震慑,士气低落到冰点。此时听到王郁“冲过去”的命令,是有被激起血勇的将卒,确也不算少,但占据多数的,却是被引出了一阵更大的恐慌和茫然,阵型混乱不堪,哪里还有半分战意?
    冲那百骑?且不说对方是雄冠天下的秦王义从,气势如虹,单是后面那数万赵国大军压境,就足以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此刻动刀兵,能撤回定州的能有几个?
    伏在雪泥中的李嗣源,正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王郁这边的动静。当看到王郁攥紧刀柄、呼喝冲阵时,李嗣源的心跳骤然加速,眼中闪过一丝扭曲的期待。
    动手!快动手!只要王郁这蠢货敢动手冲撞那部秦王义从,哪怕只是造成一点混乱,就能分散整个战场的注意力,或许…或许他就有一线转机!
    李嗣源屏住呼吸,手指深深抠进冻土,等待着那期盼中的冲突爆发。
    然而,李嗣源的期待瞬间落空。
    王郁眼中的凶光如同风中残烛,只闪烁了一瞬,便在那面萧字大旗无形的威压和前后围堵的沉默迫力下,彻底熄灭,化为一片绝望。巨大的恐惧彻底压垮了他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什么北平王嫡子,什么定州军精锐,在绝对的、毁灭性的力量面前,都是笑话!
    反抗?不过是加速自己和这数千人走向毁灭的愚蠢行为,甚至连带着王处直及其治下的十三县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噗通。”
    王郁几乎是直接从马鞍上滚落下来,一身银盔金甲砸在积雪里,发出沉闷的响声。李思安虽有几分遗憾,但也是麻溜的策马上前,将之单手拎起甩在马背上,复而奔马回到萧字大旗下,将王郁扔到萧砚马前。
    王郁一去,整个定州军便已彻底失了战心不提,王郁本人被扔到萧砚身前后,却是马上手脚并用地在冰冷的雪地上向前爬了几步,复而抱拳恳切出声。
    “秦王殿下,末将王郁,奉北平王之命巡边。实不知是殿下部属在此,更不知晋军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殿下藩属之地行凶。若早知是殿下尊驾在此,末将定率定州儿郎,以死相护,绝不容宵小惊扰殿下天威。末将冤枉啊,望殿下明鉴!”
    说到最后,他已有几分语无伦次,只想撇清一切关系,身上金甲在雪地上蹭得一片狼藉污秽,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萧砚的目光甚至没有完全转向他,仿佛扫过一只微不足道的物事。他只是对着王郁身后那些因为主将此般姿态而面无人色的定州军士,微微抬了抬下颌。
    “捆了。”
    两名魁梧的甲士立刻如狼似虎般上前,毫不客气地扭住王郁的双臂。
    王郁瞬间全身发寒,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奋力挣扎嘶喊。
    “殿下、殿下饶命。末将愿降!末将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愿为殿下荡平晋北!鞍前马后,万死不辞!殿下开恩!殿下——!”
    他的嘶喊戛然而止。一块不知从哪里扯来的、沾着泥污和冰碴的破布,被一名甲士粗暴地塞进了他的嘴里,让他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他被几名甲士粗暴地架起,如同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屈辱的痕迹,迅速消失在风雪弥漫的赵军阵中,留下身后一片死寂的定州军阵。
    伏在地上的李嗣源,看着王郁被像死狗一样拖走,眼中最后一丝期待彻底熄灭,只剩下更深的绝望。他艰难地咽下口中那混合着血腥与泥污的唾沫,仿佛要将那滔天的屈辱一同咽下,头颅深埋,再也不抬起半分,如同冬眠的蛇虫,只求在冰雪覆盖下求得一丝苟延残喘。
    萧砚的目光,这才终于转向了几乎被两名魁梧侍卫架着、才能勉强站立在风雪中的王镕。这位十岁便继位为成德节度使的赵王,此刻面无人色,那张因多年迷恋修仙炼丹而显得过分富态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看着王郁被拖走的惨状,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此獠,”萧砚的指尖随意地点了点王郁消失的方向,“离间梁赵,居心叵测。交由赵王,自行处置。”
    王镕浑身一颤,对上萧砚那双黑瞋瞋的眸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自行处置?这是何意?莫不是还有什么讲究?
    王镕其实很聪明,却无政治远见,且之前在赵州时,义子张文礼在他身前被杀,甚至头颅还在眼前,更让他失了分寸,此刻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处理得不能让萧砚满意,下一个被拖走的,就是自己。
    “小王、小王遵命。定将此獠……明正典刑!”王镕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带着哭腔,其实就算是他,在说出这句话后,又哪里不知自己心中那点关于所谓河北同盟、三镇再立的最后一丝残念,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烛火,彻底熄灭,连灰烬都不曾留下。
    其实他早该明白的。当萧砚的身影如同神兵天降般悄然出现在赵州王宫前,当张文礼的头颅被随意斩下,当大将李弘规几无条件的投降萧砚,当赵国最精锐的大军被轻易接管的那一刻起,所谓河北藩镇的再立,就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了。
    他王镕,连同他治下的赵地,既然没有早些联络王处直彻底倒向晋国,而还妄想在两大之间摇摆,就早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区别只在于,是被一刀斩断,还是被温水慢煮。
    那能以百骑调停大战的鞭笞乱世之人,本就向来都是可以如朱温那般肆意妄为的,只是其在汴京的半载与民同休,似乎让人忘记了其人亦是半载吞岐灭蜀的锋芒而已。
    而所谓藩属之国,若无河东之地利、物力、人力,也本就是处处身不由己。
    天下事,本就向来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