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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春风使
    第507章 春风使
    费南応又将这白发老修认真看过一眼,再开腔时候这言辞虽算得严厉,但这语气之中,却无有不屑意思:
    “你当费某是什么人物?还轮不到你这小辈于我面前逞能耐,且自回去,等我信来便好。”
    堂堂上修都如此开口了,周宜修自是不敢再言,便就与在外等候的重明宗众人汇合,听过袁、蒋二位师兄一番埋怨过后,才一同转回小环山去。
    费南応未有理会一众小辈动作,只是又从储物袋中取出算盘摩挲起来,朝着费恩闻开口问道:“颍州那边,此前可有信来?”
    后者不假思索便就出声应道:“三日前颍州才有信来,仍是言康大宝夺得冰葵盛会头名过后,几位老祖还在商酌如何酬功。至于其他事情,倒是暂未听得。”
    “嗯,要家中驾部院这些日子不得放重明宗信符入内。那小子不晓得轻重,莫要又因了这点儿冗杂小事、耽搁了自身道缘才是。”
    费南応语气中透着些不容置喙的意思,言过这些过后,他才转而向储嫣然夫妇开腔问道:“费某有意寻那合欢宗楚涵谈一谈,却不晓得贤伉俪可能拨冗同去?”
    “自是要去的。”储嫣然倒也果决,并未犹疑即就答应下来。过后便就谏言道:“叶州杨家二位道友、定州乌风道友、法州佘道友,当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费南応思忖一阵,储嫣然所言这些上修,固然与颍州费家无有什么根本利益,但因了费天勤率着他们几次大战下来皆是顺遂十分,对于费家也当多少有些亲近,不是不能纠合起来引为奥援。
    不过费南応转念一想,却也就放弃了这般心思,转而开腔言道:“还是待费某与那楚涵谈过之后,咱们再做计较。”
    “既如此,那便就依道友所言。”
    ————小环山、重明宗
    “喆儿当其时还不如将那群三仙洞的宵小一并杀了干净,说不得还不会招来合欢宗动作。”
    蒋青目中浸怒,便算他对比其他师兄弟对于教导弟子算不得十分上心,可这师徒父子四字却不作假。
    非但是他,这些日子宗内一众主事只看着明喆那供在祖师堂内的魂灯奄奄一息,便就尽是心生忧愁。
    叶正文此番未做客套,当仁不让地担起了主持议事的差遣。
    他居于上首听得过蒋青言讲,却是又叹了口气:“若明师侄真如蒋师弟所言,合欢宗那位春风使,说不得都不消为难我家商队,便就自纠合同门一并过来攻上小环山、倾覆我家道统了。”
    后者面色一滞,并不说话,显是也晓得适才是自己失言。
    当其时人多眼杂,消息怎么能捂得住?!明喆若是真将那些三仙洞宵小宰个干净,那便真要惹来祸事了。
    便如叶正文所言,合欢宗这类亦正亦邪的元婴门户,硬要平灭一家筑基宗门,怕是都吝得寻个借口。
    也就是重明宗稍稍特殊些,因了掌门经营手笔之功,与秦国公府内数位上修皆有交情。这才令得楚涵还要动些心思、好做设计,免得真将事情做得太过难看。
    叶正文看得蒋青面色,便就晓得后者自是将自己所言听了进去,心境平复不少。事实上,便是叶正文不出声发问,蒋青自己当也能想得通。
    这却也难怪,当年康荣泉行事不周,几要令得重明宗上下尽都殁在了学林山外。全靠着康大掌门与裴奕二人一直提携的姻亲蒯恩被南王收归门下,这才转危为安。
    蒋青身上是有些自傲骄矜味道不假,不过却也不至于真做出不智之举。
    此番撞见过三仙洞的恶事过后,漫说明喆了,便是座中的一众长老大半都无有胆子敢做动作。
    气氛又沉寂下来,叶正文环视一周过后,复又开口:“为今之计,或可传信颍州、问一问掌门意思。”
    谁料他此言一出,袁、蒋、周三人竟就不约而同地摇头否决。
    袁晋皱眉言道:“自大师兄去了颍州过后,听闻他都已是力压一众元婴门户家中道子,争得了一项头名。
    传闻中费家那位叶涗老祖非但是不计前嫌,反还要再赐灵物、好叫结丹。师兄这番难得又遇一场机缘,我们却是不能再似学林山时候一般,又令得他遭宗门拖累了。”
    周宜修开腔时候却要比袁晋客气许多,他轻咳几声,方才继续开口:“叶师兄,便就是大师兄现下便从颍州折返,怕也难参与这金丹之事。
    想来届时师兄照旧需得聆听上修教诲、才能动作。毕竟现今故城侯那处地方还未有信传来,咱们不妨且再等等。”
    蒋青抱着手中青锋未有讲话,只是看其神色,对于二位师兄弟所言亦是赞同。
    叶正文确也晓得这道理不错,于是便就暂缓念头,转而朝着袁晋言道:“袁师弟准备得若何?”
    后者应声答道:“青玦、赤璋二卫已有进益,平、斤二县乡兵,寒鸦山中松风义从亦也枕戈待旦。只待事情明朗、便可动作。
    百艺楼即日起开始人停炉不停,包含丹器符阵在内的一应装具兵械都会准备得充足十分。灵植堂、兽苑也已将灵米、战骑准备妥当,当能使得大军不被冗杂事情所扰。
    不过至于盟中各家将.”
    袁晋提到盟中各家时候语焉不详,显是信心不足。堂内众修随之一并蹙眉之际,亦也都晓得这是应有之义。
    毕竟合欢宗这元婴门户的名头可甚是扎耳,寻常的边地小宗哪来胆子招惹半点儿?是以从前所立那盟约,自是难做约束,便是落得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结局,确也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叶正文对此却不打算坐视不理,外头这些时候,对于重明宗遭合欢宗金丹为难一事,只有些语焉不详的传言出来,未曾落实。
    盟中各家虽是对重明商队迟迟没了消息而有些紧张,却也仍未晓得事情根本。这便意味着此事件中自是还有动作空间,不过却定拖不得太久。
    “或可趁着这点儿间隙时候,先将盟中人马纠合一路?”叶正文这念头才起,即就又被自家推翻。毕竟这事情一旦开始做起来,其中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便就太重了,说不得反倒会适得其反。
    “野师侄,育麟堂可准备得妥当了?!”
    叶正文点了野瑶玲上前讲话,后者稍稍思量一阵,方才开口:“回禀师伯,育麟堂内弟子现下已分做两批。
    事情真若到了无法转圜余地,一批将求请入宣威城,请费家以为庇护;另一批则会化整为零,星散到各地隐姓埋名、各自修行,静待时机。”
    叶正文将野瑶玲这番安排咀嚼一阵,却也觉得颇为妥当,寻不出太大错处。又过问了些此中细节,最后方才满意。
    言到这里时候,叶正文才又将目光放在了蒋青身上。前者在心头打了好久腹稿,最后却还是弃了那些试探之言,径直讲道:“蒋师弟,若是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明师侄或就要”
    蒋青面色倏然一白,堂内众修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好在能在此时候被召来议事的弟子,皆算得宗门肱骨,便如当年性子最跳脱的康荣泉,亦也变得沉稳十分。
    蒋青抱剑的双臂终于放下,又将堂内一众同门的神色一一扫过,这才合上双目以掩痛色、沉声言道:“师弟自省得,为宗门计,自是不可因一人而坏大局。”
    蒋青言罢过后,堂内同门面色皆是难看,袁晋自己手中琉璃盏上头都已遭捏出龟裂纹路,反还深吸口气,朝向自家师弟低声宽慰:
    “故城侯家世显赫,又隐有下任颍州费家之主的意思。上修相交需得顾忌体面,楚涵未必会紧迫过甚。说不得我等此番准备、亦不过是白费力气,明师侄那里,也未必有事发生。”
    袁晋越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便也就越小,显是也清楚自己所言难能得信。
    蒋青淡淡与袁晋应过一声,脑海中闪烁起来的,却又是供在宗祠历代祖师塑像下的魂灯影像。那盏灯焰忽闪忽明,揪得人心头轻颤、痛得蒋青无法言讲。
    叶正文见得蒋青是这般反应,心头一块大石头方才落了地。他此前最怕的就是蒋青扛不得这窝囊气,选择做些报复行径、继而引发大乱。
    现下看来,重明蒋三爷在随着宗门经历了诸般事情过后,却也变得愈发沉稳了。
    念到这里,叶正文才稍觉心安,继而又出声宽慰道:“这些时日大家各司其职,百艺楼、兽苑、灵植堂这些要紧地方,亦需得间歇不停的为大军守境添置军资。只是也不消太过慌张,三仙洞之事到底还未定论,我们莫要放松警惕、耐心等待便是。”
    ————三汀州、选萧山、合欢宗
    “放人?”春风使楚涵秀眉一挑,脸上竟是出现了些常见于女儿家身上的薄怒之色。他用一双桃眼将面前的费南応好生打量一阵,才又出口言道:
    “那却不行,三仙洞是自带干粮为本宗做事。到了重明宗地界未受到夹道欢迎暂先不讲,未得好生招待且也不论。怎还有旗下弟子被悖逆狂徒收了性命?她家与重明宗之间的买卖都未谈好价钱,谈何放人之事。”
    换做是平常时候,费南応听得此话过后,当是早就要出声斥责,但是今日落到了这元婴大宗的地头,他显是就又变得谨慎许多。
    “贵使所言确有道理,”费南応从头到尾都未想过,要拿三仙洞一众修士戕害县内正官的事情做些文章。
    盖因本来严密十分的大卫法典在而今早已成了高修们眼中的废纸,春风使楚涵既然该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放任其拿着合欢宗名头勾来的无本帮手用心用命,将各地黎庶祸害得不成样子。那么他便是能从中攫取到更多的利益、这早早便就讲了。
    “只是这赔偿之事,可还有转圜余地?”
    费南応话甫一落地,楚涵目中便就现出来了一丝欢愉之色。后者自是晓得费南応所为非是此次赔偿,而是另有所指。
    只是他这养气功夫极好,只是片刻,便就将目中欢愉掩藏下去,继而开口言道:“还请故城侯见谅,事关三仙洞中一众道友,楚某人哪好越庖代徂?”
    费南応眉头一挑,语气中透出来些不悦味道:“只留得那小子性命,一应赔偿皆都从道友所言,若何?!”
    楚涵面上笑意不减半点,照旧摇头:“故城侯却也还需得与三仙洞一众道友商量,楚某人做不得主。”
    “楚道友,当真是半点儿不让。”落座费南応身侧的储嫣然终于开腔,楚涵听得这声讥讽过后,才又将目光挪到了这美妇身上。
    他到底是靠着做面首这门营生过活的,眼力自是不差,见得储嫣然身上灵蕴不凡,修为虽低,却扎实十分,便就不禁多看了两眼,在心头升起来几分讶异:“这女修又是哪个元婴大宗出来的子弟?!”
    楚涵抛过思绪,转而与储嫣然淡声应道:“道友,非是楚涵不能让,而是这里头涉及人命,代价太重、无一可让。”
    话都言到了这份上,费南応却也晓得楚涵自身心意,“重明宗不过是第一步,这厮难不成将来甚至是想要将我费家驱出山南?!”
    “既如此,便也就无甚可谈了,各凭本事便好。费某来得急切、走也要走得匆忙,便就不叨扰道友了。”
    楚涵听得费南応语气中有些不忿,心气亦是不顺。
    盖因他在这大宗里头待得久了,又是绛雪真人身边的近人,从来都是受尽礼遇、半句重话都难听得到一耳朵。
    是以楚涵自是不会畏惧后者这金丹家主,听得费南応出声作别过后,他一面叩指发迅、一面开口拦下费南応小声传言:
    “费道友来时提了不少礼物,楚某更不好令得道友空手而归,那么也非合欢宗待客之道。”
    费南応初时还以为是楚涵假意做些谦辞,不过后者甫一开口,费南応便就晓得自己是大错特错:
    “我已遣人去监室中,将那重明宗小儿脑袋摘来给道友做个伴礼,还请道友稍待片刻。”
    楚涵笑容亲切,话里头意思却是几欲食人,反差非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