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要前往九州界?”
小蓬莱洲玄青殿内,江生眉头微皱:“这般急切?晚个三五百年不可么?”
灵钰摇了摇头:“我可以等,但素琴仙子等不得。”
“若是素琴仙子只是下落不明,那还好说,可若是素琴仙子真的殒落了,或是落在了乾坤道宗手里,那事情便真的不好办了。”
“素琴仙子是我去瑶池请来的,她出了事,我有何颜面去瑶池答复,便是静璇祖师又如何去见金母元君?”
江生想了想,点了点头:“既然师姐执意要去九州界,我也不便阻拦。”
“这样,我手中有些东西,师姐或许用得上。”
说着,江生从袖中取出一沓青符:“这是风雷火三劫青符,可引三灾之力降下,师姐用时切切小心。”
灵钰接过青符转身就要走,孰料江生又开口:“师姐!”
灵钰有些狐疑的回过身来,却见江生手中多了一柄法剑。
法剑长三尺六寸五分,法剑修长,剑身呈靛紫之色,烙印煌煌雷痕,剑格呈阴阳青莲状,内藏四象乾坤。
望着这柄通体散发着堂皇雷霆之威的法剑,灵钰有些难以相信的看向江生:“这不是你的”
却见江生笑道:“不过是戮仙剑的一道投影罢了,虽不如本体,却亦能施展煌煌天威,可降雷灾临凡,可破天地万法。”
“师姐以雷法入道,如今证得道果,有这戮仙剑投影在,雷法之威至少平添三成。”
“更何况,若是此剑破碎,我也能心有所感,知晓师姐情况。”
灵钰笑了笑,接过法剑收入袖中:“既然是师弟的心意,那我便收下了。”
阴冷,潮湿。
这是素琴仙子对周遭环境的第一印象。
而当素琴仙子睁开眼,看着这个甚至难以让她平躺下来的狭小逼仄的房间,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素琴仙子是何等出身?
年幼时便是昆仑界的大族世家嫡女,寻常富商豪门的嫡女也许闺房就是大一点的宅院,而她素琴的闺房则是栉比亲王,仅仅是供她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书房都是一座单独的殿宇。
而当拜入瑶池圣地之后,她的洞府道场更是在万池旁,内有洞天,又岂能用寻常的富贵豪奢去形容?
但素琴仙子可不是什么娇生惯养之人,若真是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人其心性毅力也难有素琴仙子今日之成就。
不过是居住的环境差一点,不过是这里隔绝了神识感知与灵力,不过是上下左右都烙印了绝灵禁制与封神咒篆而已,既来之则安之。
思量着,素琴仙子索性盘坐下来,闭眼调息,身上的伤势都被其抛到脑后。
与此同时,在一处殿宇之中,一位身穿阴阳乾坤道袍,留着三缕长髯的中年道人望着素琴仙子打坐调息不由得笑道:“到底是瑶池圣地出来的真传,就是不一样。”
“身上受了那般伤势,如今又身陷囹圄,还能在这安然打坐。”
随着其话音落下,另一位同样穿着阴阳乾坤道袍,发髻之上插着一根玉簪的年轻道人则是冷声道:“都是炼虚道行,哪怕封禁了法力与灵气,她的身体也能不断修复伤势,只不过是快慢的关系罢了。”
“这环境对她来言,还是太好了,若是将其扔进弱水牢里,她绝不会如此淡然自若。”
那中年道人闻言笑道:“弱水牢?亏你想得出来,真要是把她扔弱水牢里,难保瑶池圣地那位不会打过来。”
“龙元,我知晓你恨蓬莱还有那个灵渊,可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瑶池也有仇了?”
龙元道人神色不变,眼中透着深深的愤恨:“何止是瑶池,赤霄,句容界的积雷山、舟山界的玄素宗”
“所有和灵渊,和蓬莱有关系的,难道不都是和我们有仇?”
闻言,中年道人哑然,他倒是忘了,麒元真君便是死在灵渊手里的,龙元他怎么可能不恨灵渊,不恨一切和灵渊有关系的人和事?
望着那投影中的素琴仙子,龙元道人忽得说道:“决不能让她这般安逸的坐着。”
“先穿了她琵琶骨,再破她丹田和紫府,只留她的灵台完好,做引子,就不信引不来那些山河道家的人。”
中年道人瞳孔缩了缩,龙元道人察觉到其神情变化,轻声道:“木风师叔,你觉得我们乾坤道宗还能和山河道家言和么?”
“他们若是抓住我们,会如何去做?”
被称为木风师叔的中年道人嘴唇动了动,终是任由龙元道人去做了。
看着龙元道人下了地宫,木风道人长叹一口气:“同是玄门道家,怎么就弄到了今天这般地步?”
“如今,可真是一点余地,一点面皮都不留了。”
而此时地宫之中,随着龙元道人走下来,一众地宫值守弟子与刑罚弟子皆是上前行礼:“龙元师兄!”
“龙元师兄你可来了,那个坤道如何处置?”
龙元道人瞥了眼围聚过来的这些同门师弟眼中热切之光,高声道:“诸位师弟放心,那人既然到了我等的地盘之上,就不能让其轻松了。”
“且等我问完东西,随你们处置。”
眼见龙元道人这般表态,一众值守弟子与刑罚弟子皆是露出兴奋之色。
随即,龙元道人踏步到了囚牢之外,望着盘坐调息的素琴仙子,龙元道人淡然出声:“素琴仙子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意外。”
一时间,龙元道人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在囚牢之中不断回荡,惹得素琴仙子眉头蹙起,但其却是一言不发,只是自顾自的闭眼调息。
龙元道人继续说道:“素琴仙子,你的身份来历,本座都清楚。”
“说来本座不解,你们昆仑界瑶池圣地,向来不偏不倚,为何偏偏要插手这九州界之事呢?”
“若是素琴仙子说明来由,本座便送仙子离去,还会奉上疗伤之药。”
素琴仙子终于是开口了:“我来九州界,只是为了除一妖魔而已。”
龙元道人忍不住笑了:“妖魔?这九州界乃是玄门大千,有道家圣地坐镇,哪来的妖魔?”
“既然仙子说有妖魔,那么请把妖魔的位置说出来,本座亲自去验证。”
孰料素琴仙子说完那一句话后,却是再度闭口不言,这让龙元道人心中愈发恼怒:“仙子莫不是以为自己出身瑶池圣地,本座便奈何不得仙子?”
“说来,仙子在瑶池圣地应当是娇生惯养,不曾受过多少人间之疾苦吧?”
“不知仙子听没听说过,想要困住一个仙家,不仅仅可以用捆仙绳这等法宝,用绝灵钩、封灵环、定神钉依旧可以做到?”
闻言,素琴仙子眼皮子跳了跳,正是因为出身瑶池圣地,出身玄门大千,素琴仙子对龙元道人所说的种种法宝可谓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了。
所谓绝灵钩,乃是以特制的法宝尖钩贯穿仙家琵琶骨与手脚,这种法宝绝灵钩自会将仙家一身法力灵气引出体外,同时还能困住仙家的手脚让其难有大动作。
而封灵环和定神钉,前者封禁仙家神通法力,后者钉住仙家元神真灵。
除却这些法宝外,还有专门破禁丹田紫府,阻塞穴窍经络,乃至剜出一身仙骨的种种法器。
越是玄门圣地,这一类东西越是不会缺。
随着龙元道人说出这几种法器来,素琴仙子也难免心生惊疑。
可就在素琴仙子惊疑之时,龙元道人又是开口:“仙子不妨好生想一想,如果今日仙子不想说,那本座可以先用绝灵钩穿了仙子的琵琶骨。”
“明日不想说,本座再穿仙子的手脚;后日不说,本座就破仙子的丹田。”
“等到琵琶骨和手脚都被穿了,丹田紫府都被破了,仙子这一身神通道行用不出半点,又和凡间蝼蚁有何异处?”
听着龙元道人的威胁之声,素琴仙子终是忍不住冷声道:“你我都是玄门出身.”
龙元道人却是喝道:“玄门亦分敌友!你们瑶池圣地与山河道家亲近,与我九州界非友是敌!”
“莫说眼下只是用些法器刑具,便是用神通把你抽魂剥皮又有何不可?!”
然而龙元道人话还没说完,忽得一阵地动山摇,地宫之中阵阵浮土落下,让其神情骤变。
旋即,龙元道人命值守弟子看好素琴,自己冲出了地宫。
而一出地宫,龙元道人就看到了火焰。
入目之处,皆是白炽之离火,放眼望去浩荡离火铺天盖地,覆压百万里天际,滔天火海汹涌激荡,已经焚尽千万里云烟,将周遭数百万里浸染通红。
此时天穹之上,一道头戴火羽飞璇冠,身披七珍五火衣的身影傲然立着,手中鹊羽飞火扇引动周天离火,化作翻涌的浪潮,似要吞没这一片天地间的芸芸众生。
“我知晓素琴仙子在尔等手中,快把素琴仙子放出来,否则休怪我焚尽方圆五百万里,让你们片甲不留!”
女修声音炽烈如火,孤傲如冰,那漠然的神情让龙元道人的心中生出无尽怒火:一个两个都来挑衅乾坤道宗,如今连一个妖邪也敢打上门来了!
她当自己是谁?
蓬莱灵渊么?!
“何方妖邪敢来这道宫圣地耀武扬威,找死!”
龙元道人高喝一声腾空而起,手中法诀掐动当即引来滔滔弱水奔腾而去。
朱鹮妖君见了,手中鹊羽飞火扇一招,便将滚滚离火引动,化作万千火雀肆虐天际。
一时间弱水与离火碰撞,双方不断纠缠,竟是有些难分胜负。
朱鹮妖君正惊讶什么时候这朱州边缘之地乾坤道宗也有这般高手坐镇,忽得一股股罡风从背后如剔骨钢刀般刮来,赫然是木风道人动手了。
朱鹮妖君当即引动南明离火护持周身硬抗木风道人的剔骨罡风,同时凝虚化实,凭空握住一根火枪对着龙元道人掷去。
刹那间,火枪碎虚破空直击龙元道人心口,而龙元道人却是避也不避凭借弱水护体硬憾这一记火枪,任其离火焚灼我自岿然不动。
这是一尊洞玄,这是乾坤道宗的真传!
知晓是乾坤道宗真传插手之后,朱鹮妖君知晓自己速战速决的想法已经破灭了。
“妖孽,死来!”
对付朱鹮妖君这等妖族,木风道人毫无手下留情之意,抬手凝聚一方玄门翻山印,对着朱鹮妖君的头顶就是三印连出。
一时间朱鹮妖君又要面对龙元道人的弱水又要被木风道人用翻山印轰击,左右招架难免有失误的时候,旋即施展神通遮蔽神识,真身化作遁光远去。
等龙元道人和木风道人驱散了漫天离火之时,朱鹮妖君早已不知所踪。
望着天穹之上那被离火焚灼的片片痕迹,木风道人眉头深深皱起:“我这才离开不过一刻钟这便有人赶来劫狱,看来素琴在我们这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
“只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这位。”
听到这话,龙元道人神情也有些难看,却没有多言。
木风道人继续说道:“南明离火,这般威势的南明离火,除却朱明界南火神宫外,诸天万界很难再有了。那位应当是南火神宫的朱鹮了。”
“就是没想到,这位竟然也和山河道家掺和到一块去了。”
“眼下到的是朱鹮,后面到的,说不定就是山河道家的真传了。”
“如今老祖未有旨意传下,宗门也毫无动静,你我便弄出这般动作,怕是不太妙啊。”
龙元道人却是说道:“老祖未有法旨,便是最好的旨意,宗门不曾有动静,便是最好的消息。”
“如今山河道家咄咄逼人,诸天万界的玄门道家除了昆仑界的瑶池和苍梧界的赤霄决定跟着山河道家一路走到黑,玄黄界、悬壶界、霄云界、华阳界哪个不是怨声载道?”
“而宗门之中,又何尝不是郁气萦绕?一众师叔们又有哪个愿意眼睁睁看着宗门破灭,香火断绝?”
“我们这边一动,宗门没有动静,便已经给予支持了。”
“而我们这边真有了动静,宗门的支援必然也会赶到。”
木风道人闻言点了点头,若不是因为这个道理,他又如何会陪着龙元在这里做事?
龙元道人感知周遭,确认无人埋伏之后,这才说道:“师叔,我们回去吧,方才这朱鹮来得急,我还有很多话没问那素琴呢。”
木风道人好奇道:“你打算如何问,她若是真就不开口呢?”
龙元道人轻笑道:“那便穿了琵琶骨和手脚,破了丹田和紫府,扔在地牢里当个引蛇出洞的诱饵。”
“反正我们与山河道家绝无言和的可能,那留不留底线,事情做不做绝,还有什么差别?”
龙元道人虽说在笑,可言语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随着二人回归朱州道宫,那言语也连带天地之中残留的神通痕迹一并散去,再无人注意。(本章完)